頻繁中的平凡

《烈火澆愁》
關鍵字：(偽)古穿今 / 強強 / 年下攻 / 器物戀 / 相愛相剋 / 玄幻刑偵。
醋罈子辟邪守火人x無心肺儒雅大魔頭   

"這個世界這樣大、這樣包容......也許有一天，所有的失去都能被治癒呢。"
"眾生，凡有靈，皆有立足之地。"──第126章。

人妖玄幻嫁接在當代刑偵的碰撞火花，擦出一段三千年至死不渝的山盟海誓。
看完只想要張開翅膀去外面飛一輪唱〈A Whole New World〉   

作為一個不專業皮皮患者，讀過《殘次品》、《默讀》、《鎮魂》幾部大部頭......
這次《烈火澆愁》的架空世界觀，再一次把人嚇著。
情節有如《殘次品》般燒腦，場景有如《殺破狼》般磅礡；案件同和《默讀》般相扣，元素與《鎮魂》般古今合併。
很難單用一句話概括這次的時空脈絡，許多精彩的埋哏，一旦標出了tag就直接劇透   
偏偏這些蛛絲馬跡正是這個故事最出彩的地方！

✎盡量不影響閱讀觀感的劇情大要：

性格歡脫、嘴上沒把門的宣璣，在就任異控局善後組主任的那天，就撞邪似地碰上了個應大陰沉祭所召喚出來的魔頭──盛靈淵。
盛靈淵長髮、溫文、從古穿今，魔氣寒得與宣璣骨子裡的辟邪離火相剋，如此一般，圍繞在這兩人周遭，往後三個月內樁樁件件棘手案件的故事。

原以為會是個和《鎮魂》類似、取材於《山海經》元素的作品，沒想到這次《烈火》的玄幻題材，呈現出來的方式，與我想像得非常不一樣   

首先，這次皮皮的文風超級逗趣。
沒有《殘次品》或《殺破狼》那種像講大江大海旁白似的正經，反而是把《鎮魂》裡的當代吐槽放大了好幾倍，有種另類輕小說叨叨絮絮的寫法，非‧常‧好‧笑。
尤其是主角宣璣，他那嘴巴不只是跑火車或機關槍，自嘲起來臉皮厚得跟什麼似的，每一開口就覺得這人怎麼這麼逗，他懟人的比喻怎麼這麼貼切又欠揍  

與他對比，從古代詐屍回來的魔頭宛若翩翩君子，卻秉持著端莊正道，行鄙視眾生之實。
在盛靈淵眼裡，當代這群嘰嘰喳喳的人族，都是不知道混血幾代的小妖，他看人(妖)的血統一看一個準。
小聲在宣璣耳邊指出每個配角是什麼獸，對應起各自的習性，真有種看〈動物方城市〉的笑點   
有大嗓門喜歡拍肚子的小雷獸，誰轉發誰就倒楣的雜種鯉魚，或是......盛靈淵猜了百八十種還是沒猜中宣璣到底是哪一個品種，這是個超可愛的大驚喜

於是，這帶到了《烈火》第二個特色：這劇情九彎十八拐。
橫批：頭昏腦脹   

我自己是5月底才開始補全小說，等到6月初連載結束慢慢咀嚼，沒有跟著親友們一起追連載。
但一讀下去，就完全能理解，為什麼連載的這半年來，周遭朋友哀鴻遍野驚喜連連   
──因為這實在是太意外了。
有起有伏有解謎有探案，又是個幾乎全新、無法從其他既有故事中預料的世界觀，我們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，甚至連宣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都弄不清楚。

只能一路從頭、猜到中，又從中、猜到尾。
這正是這個故事燒腦的地方，但也是它特別有趣的地方   
往往猜錯被打臉，之後接受新的設定，迸出新的火星，作者留白給了很多想像空間，一個個腦洞大開   

更別說，配上這次文風，動作戲特別帶感，像是看電影一樣，那長髮唰的被風吹開，那雷轟的打下來，還有颶風、岩漿，或是在瓦斯爐上燒糊咕嚕咕嚕的粥，這文有聲音──
感念皮皮大神的筆法越來越爐火純青，這次的場景換鏡與回憶插敘已經不能用文字來形容了......神，真的神，讀到最後靈淵的寒氣逼人，與宣璣的熾火蒸騰，各種冰火五重天。

但可惜的是，也許是為了趕在6月初完結，最後一卷搭著噴射機，急把所有埋哏填平，故事步調有點被打亂，原本一天一碗飯濃縮成一天五碗的份量塞進去   
這也導致在寫這篇心得前，我打給朋友論了一個小時的電話，縷清楚兩人對故事的理解是否相同，怕自己把邏輯想錯了。
有太多細節值得推敲，卻擠在故事線僅有三個月內的篇幅進行，留白地方非常多，靈淵說話有時候又挺文言的，要是有時間的話，還真能字句去考證。

最後，我要粗體放大20號字讚揚的是：這本的情感線也太好看了吧   
好看、太好看了，這次的人設與隱藏劇情，哇嗚──
以前讀皮皮的故事，在兩者都高於平均線的情況下，我仍是喜歡劇情多於角色，無論是朝廷權鬥，還是星際征戰，那種全情投入世界觀的入戲感非常吸引人   
但這次，宣璣與靈淵萌得實在是......救命   
一個八面玲瓏實則赤誠一片熱血，一個無心無肺實則......真的狠到連肝脾腎都沒有，還不僅對其他人狠，對自己更狠，狠得人心狂抽疼

宣璣有趙雲瀾的颯爽、陸必行的直率，兩個相加除以二的年下醍醐味可愛；
盛靈淵卻是顧昀加林靜恆加沈巍再乘以100的狠絕   

好幾次都想說：犧牲相報何時了，虐人缺德時候未到。
念到極處成了執，執到絕望成了魔，魔怔千載，方知那人在燈火闌珊處，心如攪割。
兩個表面上看起來都沒什麼大問題的正人君子，背地裡懷著的是大悲大痛，讓人母愛爆棚，邊抽衛生紙邊不捨想給大夥兒一個大抱抱。

嗚嗚嗚我的淵淵啊──我的小璣啊──你們命怎麼這麼苦啊──
虐得福靈心至、入戲滿分   
接著換來過場橋段甜得人連個車影都沒看到就能浮想上天，廚房play、落地窗play、束縛play。(取材於原作)

心緒也從主角們起初的平靜如水，到後續的波濤洶湧，水花濺進了赤淵滋出一團無形燙人的水霧，破壞原有的平衡，時時刻刻既期待又怕受傷害，想看宣璣什麼時候崩潰、靈淵什麼時候妥協。
兩人也就這樣磕碰著迎來皆大歡喜的結局，留下驚魂未定的讀者，去番外看到好幾塊糖糕就往嘴裡嚼，收驚收驚

下面趁著三魂還沒歸位，說些對角色的雜感，包含較多 ，還請留意一下。

簡單來說，閱讀中途，滿腦子就是下面幾種情況：
1.所以這兩人到底是什麼東西!?
2.璣靈愛愛。
3.7022。
4.7022。
5.7022......  (無法言語) 

太驚人了，從一開始被朋友誘導以為宣璣是隻土撥鼠還是穿山甲什麼的，但後來看見是隻大火鳥，腦中浮現神奇寶貝裡火焰鳥那副魅惑又炫耀張揚羽毛的樣子   
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    
打從知道宣璣是隻鳥，故事裡憑空多出了超多與鳥有關的俏皮話。

盛靈淵可謂箇中翹楚。

"這神鳥後裔算是讓人族養殘了，朱雀之靈，麻雀做派。"──第96章。

好端端的神獸朱雀，甘願做人皇的VVIP客機，平攤的大翅膀亮得扎眼，落毛期的羽多功能使用，可拿來給淵淵做書籤、可給淵淵綁髮圈、可給淵淵當手電。

可在麻雀做派之前，這兩位冤家對頭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。

記得在故事裡，丹離曾潑靈淵冷水，說你能和一劍靈好多少年，更別說這劍靈稚氣未脫，渾沒長成。

"就算能廝守這一生，又怎樣呢？
肉體凡胎終歸於黃土，徒留一把刀劍，萬古長存。
不能白頭，怎麼能偕老？"──第78章。

興許是九州混戰、天下不寧，才生出至死不渝的妄念，若是天下太平，這個靈淵和那隻小璣怎能對盤。

從這個觀點，重看劇情就特別有意思。
無論是主角二人共感互拖後腿的反向默契，還是表露心意後，次次吵架都吵得像這兩人從未『好』過一樣。
忍不住思考，如果換個時空，正如宣璣烏鴉嘴假設你我皆生為凡人，或許他們會直接擦身而過......
可是，一聲『靈淵哥哥』比八十一道雷劫還要雞皮疙瘩，又打破了這個猜想 

竹馬竹馬那段簡直是，神仙互動   
起先不對勁的，是靈淵在醫院碰到嬰兒哭鬧的那段，這跳崖不眨眼的魔頭，笑說他很習慣聽哭聲!?
接著對應到回憶殺......

"別哭，不如靈淵哥哥給你......講些涼快的故事吧。"──第55章。

我聽到了什麼。
什麼，誰的哥來著，旁邊那又是誰，嗯、靈淵哥哥 !?

敢情好，騙得我們這麼深，你們打從出生就認識，還是個你的眼就是我的眼，你的舌幫忙嚐我的味的關係!?
原本以為『共感』的設定就夠帶感了，現在不用歃血為盟，直接wifi共用，電波傳輸三千年累積的黃色廢料。
──不是性格太迥異不對盤，而是太了解彼此了所以處心積慮。

宣璣曾吐槽過，他與他的假劍靈曬恩愛的時候沒人關注，一吵架就天下周知。
邊讀邊覺得哪裡怪怪的，兩人的情感好甜，相互依偎兩情相悅，卻從來沒信任過對方的樣子，你偷捅一刀，我偷佈個保險。
但這鍋，某方面來說還是要盛靈淵來背，好幾次讀到咬被單，怨說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小璣。
盛靈淵的承諾實在是太不值錢了。

已經不是一顆糖一個棒槌的程度，盛靈淵給的根本是驚嚇。
他小時候多寵溺劍靈，就顯得劍碎後有多決絕。
明明在知道劍靈守候在朱雀血脈旁，只是不能與生靈溝通的往事時如入冰窖，轉頭卻是含情看宣璣脈脈，想著要如何生祭天魔身，換第三十六根朱雀骨永生。
宣璣想的卻是，他要在赤淵蓋個小房子，給他的陛下買現世最好的東西，煮整桌好吃的菜飯......

情感上沒有共識，一方又滿口謊言，次次食言，越讀越怕，忍不住發LINE給朋友說：怎麼辦我覺得宣璣有一天會獵奇，把靈淵綁起來不見人什麼的。
朋友回給我一個『呵呵』的貼圖。
然後我讀到了傳說中的第95章   
──山‧盟‧海‧誓。

不學無術的小劍靈，三千年來每碰涅槃石碎，就生無可戀弄鑽研這套騷操作。
讀著嘴角細細抽動，最後咧嘴微笑，呵呵。
盛靈淵你看看你，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
讀第1章開始，就滿腦幻想著靈淵什麼時候能失態一回，等了90幾章終於等到了     
看偉大的人皇陛下氣到發抖，用天魔黑霧幼稚地把人攆走，然後在發現這誓言是單向傷害後整隻魔暴走   
意外的是，等到了宣璣哭了，靈淵卻碎了，堅若磐石的心刨出個裂縫。
他說他曾努力修煉想等到劍靈肉身的那一天，即使屆時他已白髮蒼蒼，也想看佳人一眼；
他說怕做不到所以自學了魘族的法術，想陪著怕孤單哭嘰嘰的小璣，直到小璣把他忘記了的那天為止。

"盛靈淵第一次仔細審視宣璣時，覺得很驚艷，那個人比他曾經在心裡設想的一萬種長相都耀眼。
反正在他心裡，皮相並不重要，不管多美，彤都配得上，不管多醜，都是他捧在手心裡的獨一無二。"──第114章。

突然間，我意識到一個盲區，在宣璣時空裡流過了三千年，在盛靈淵這裡，卻只過了數十載。
他是詐屍還魂的懵懂古人，是從封建階級一下子跳到社會主義的時間旅人。
在他的記憶裡，宣璣還是那隻小小鳥，做出最成熟也最讓他心疼的事，是切斷共感不忍靈淵感受斷劍之痛的一絲一毫。

所以靈淵不是不願宣璣沒有他過得好，而是用盡身心想保全雛鳥朱雀的靈，和他嘴裡不說，卻仍背負著的家國大義。
丹離對徒弟二人的影響是根深柢固的，小璣和赤淵火放在天平兩端，都各有份量，赤淵火滅，小璣沒了，靈淵才生剖心脈，如癡成魔，因應大陰沉祭的召喚，和那些對人世間有眷戀的魔物一般，心懷無盡懊悔。

雖然著墨不多，但文句裡透出細節，描述靈淵的心肝脾腎肺，是如何從陳皇后、阿洛津、巫人族、丹離、宣璣那裡一項項剝除的。
一個成就功名時，也不過23歲的青年，卻選擇繼位二十一載後，自縊赤淵。
疼過他的人都走了，他想疼的人不在了，徒留暴政史記，和一具倚靠通心草的空殼軀體。

"連赤淵都只能燒焦他的肉體，捂不暖他的心。"──第106章。

然而靈淵說。

"我這輩子就剩下兩件事了，一個是重建東川，一個是等你長大。"──第107章。
──齊王盛瀟內心僅有的兩塊軟肋。

而真正讓人哭出來的，是第117章，借影人之事，影射盛靈淵的想望。

"他一直覺得，假如丹離有世俗之情，應當會喜歡熱烈一些、更有生命力的人，而不是個亦步亦趨的影子。"

可是盛靈淵跟丹離，是這麼像，丹離為天下幹盡惡事，但人皇真的與帝師唯一決裂的那次，是為那把天魔劍的賭誓。
然後看著場景轉回現代，聽宣璣繼續歡騰著嘩嘩嘩的，眼淚就不自覺掉下來了。

話聊到這裡，已經快睡著沒有神智了，可惡都還沒有說到〈宣小璣的100件可愛小事〉呢   
希望改天有生之年，能等到皮皮修改全文的出版版本，來認真把劇情走一遍。
但不知道尚未完結的《番外2》會不會講到些宣璣前幾根鳥骨的故事呢？得替青銅鼎內的絕妙幻境來點補充資料啊

最後還是簡單提我覺得很有意思的兩點。

"以前聽養鳥的人說，這些有翅膀的小東西嫉妒心都很強，越聰明的越是這樣，容不得別人半點忽視，只要他們覺得別的東西搶了自己的風頭，就得使勁撲騰羽毛引吭高歌一番，飛靶人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回來不可。"──第120章。

這是宣小璣超可愛的精髓

這隻泡三千陳年的大醋璣，他真的什麼都能醋，未成形的影人、盯著靈淵看的路人，當人質的小白臉畢方，連充當電話的小烏鴉也能醋。
不怪宣璣，盛靈淵飄飄長髮風情萬種，光是青絲撩過指尖就能起邱的疑似千年童貞。

但回頭不說差點忘了，宣璣自己也是個邪魅鳳眼的美男子，可惜不時在盛靈淵面前抖落那幾根鳥羽，有點動物園裡公孔雀的反差噗哧感。

另一點則是回到了故事核心。

記得《殘次品》的大標到貫穿概念都讓人印象深刻，在講即使作為次人一等的『殘次品』，誰知道，未來哪天就出現可供我們發揮的空間。

而《烈火》雖然劇情講得急，在世界觀上還是有類似的大主題。
──何謂同、何謂異？雖稱為『異控局』，特能也不過是千百年間，妖人同榻代代留存的血脈傳承，不是邪靈附身，也不是超能英雄。
──大家只是比鄰而居隨處可見的普通人。

若真要細想，概念本身可以擴及到很多方面，比方是否非要求同存異？能否存在多元並存的機會？
《烈火》裡，宣璣是這麼說的。

"三千年前的血海深仇早就被融化在一起的血脈填上了。
現在早不是三千年前了，這個世界有自己的消化能力。"──第114章。

作者給出的觀點是正面的、抱有希望的，步調快速、庸碌的社會沒有不好，反倒因就瑣碎日常、資訊爆炸，拓展視野成就更多可能。

也呼應丹離所言。

"因為世事無常，你我凡俗之物，見識淺薄，豈敢給是非定論？
今日奉為圭臬的，或者三五十年、或者三五百年，變成販夫走卒都不齒的笑談，要留一線，給老天判定對錯──既信無常，又篤定自己信得不錯，那不是自相矛盾了麼？"──第134章。

那時的靈淵不懂，三千年後的靈淵從窗戶眺望摩肩擦踵，卻懂了。
然後實踐至死不渝的賭約，換得朱雀族長許配予他的承諾。   

──眾生，凡有靈，皆有立足之地。
太平盛世，歲月靜好。

"只見滿眼火紅的鳥羽鋪滿雙翼，被窗外斜掃而入的陽光鑲了一層金邊，密不透風地裹著他，不由得怦然心動。"──第109章。

不知道這一回，靈淵能不能不當個威震八方的天魔人皇，單純享受人生的饞貪食性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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