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三平米房間》賢三
關鍵字：都市白領 / 年上 / 直掰彎 / 五人群像劇 / 20.3萬字。
富二代茫然直男x酒吧女裝兼職歌手 
“無論是溫情脈脈的陪伴還是稱兄道弟的情誼，抑或是一見傾心的迷戀，他們悉數彙聚成一條河流，通向名為周實秋的海洋。”──第35章，翟浩。
繼那天閱讀中途哭到脫力後，現在不知道要怎麼來形容這部小說。
讀不懂是飄渺艱澀，讀懂了是你多年暗戀未果，是當你愛上了直男（女）好友那一刻的絕望與孤寂。
是一本可能跟個人經驗及職場感懷有高度共鳴的故事 
閱讀之前，我一直猜錯了方向。
首先，異裝癖的設定在這個故事裡無足輕重，它顯現的既不是一個女性化的角色，也不是什麼壓力逼迫的身不由己。
反之，周實秋勤奮守己、戴著假髮，在廠內指導他新來的小徒弟，歌手的身分是包裝、是搭襯，是他暫時脫離日常詢問自我愛是什麼的途徑。
──他只是個偷偷喜歡著好友、大義凜然的小處男。
完全可以放輕鬆，當普通的都市連續劇來讀 
然而其次，平心而論，這書不好讀。
前幾章看起來毫無邏輯，似傷春悲秋，一下東一下西，幾個角色嘩──的全塞給你一時間吞不下去。
後來，我才意識到原來這是部群像劇，裡頭沒頭沒腦描述的幾個人，開始發展了各自的關係。
正如書腰給的標籤。
有初入社會的潘莉莉，有離鄉背井的王拓，有精緻瀟灑的大律師白晨陽，還有我們的主角翟浩和周實秋。
它難讀，在於它的段落如連珠炮那樣突突突的寫，還有夾雜上海方言的懵圈。
但這些小問題在實體書裡都得到了緩解。
1.針對方言與哏，書中兩冊有高達共177條註腳，針對上海或浙海一帶的語境給了緣由與解釋。
2.直排文字有助於大段落上而下的閱讀，不太會被短句子影響，比讀網路版舒服很多 
原我想怎麼20萬字的小說就分成了兩冊，這排版怎麼排？
才發現留白空了2/5，下面一框是留給那些洋洋灑灑的註腳用的 
再來，一旦習慣了作者語法和角色之後，這故事就像是下蠱一樣，層層剝開，像黏在角色們的膚上跟著他們一起活。
這一小段，我們可以是大學畢業的潘莉莉，對於公司有許多天馬行空的想像，是鬥爭嗎？拉小團體嗎？同事斜眼看我是自卑還是看不起我？
那一小段，我們也可能是單純軟弱的王拓，才18歲的年紀，一個勁追求自以為是的愛情，因帥哥呼喚而笑，為了熟男冷待而哭，然後某天，想清楚了，比起畸戀本身，他最詬病的是那個配不上所愛之人的自己。
年紀再稍長一點，我們也會是周實秋，被家人愛得太多喘不過氣，自責無法給出回報的同時，又覺得工作沒趣味、人生沒趣味，嚷著一心向死，但又真的是想死嗎，還是20歲後半的無病呻吟？
沒趣味的事情還有，像翟浩的沒趣是連過去與未來都沒有，他生活優渥，凡事凡物唾手可得，就唯獨一個周實秋，他勤勉哄著人給他無盡的安全感。
又或是結婚的話，我們可能是30歲後半的白晨陽，只是想要家庭而已、想要孩子而已，哈、愛嗎，什麼是愛情。
喜歡或不喜歡，我能想見這個故事的看法很兩極。
它三觀不正，有婚外戀有一夜情有約炮有尋死的念頭，可是它很真。
但它說著不識愛情又相信愛情，《三平米》會讓人反思愛情的不同面貌，是色慾薰心還是日久生情，是性別光譜上的異性還是同性，是放手一搏還是循著老路結婚生子。
然後，若這些愛情都不夠看的話，那看看生活吧。
這點潘莉莉和王拓會慢慢說，從他們眼中看見的繁華似錦、長大後是什麼模樣，還有都市人那淡漠的疏離和自己無法咀嚼的孤獨。
最後，是結局。
我無法確切說這過程是虐，這結尾是甜，因為就讀者的個人思維，會影響到他們閱讀的感受。
比方我覺得是相當痛苦的，但興許沒有共鳴的讀者就可以配著奶茶像白開水那樣甜著讀。
不過翟浩很寵、極度寵，然後其他的東西都很圓滿，至少番外有將我們以為是遺憾的地方，用後話的方式交代清楚。
要我說，這不僅是個愛情故事，它講的是五個人的職場生涯，是它們內心最私密的碎碎念，還有它們面對茫茫人生給了自己的答案。
無從斷定是喜劇還是悲劇，不能評判誰是好是壞，看著他們如何看人、怎麼與人相處、再來去試圖愛人。
這些文字都回歸讀者身上爬成細密麻癢的痛楚與滿足。
讓我們自問。
“愛是什麼？是一種自我感動的情感作祟，還是生活習慣帶來的安全感，它藉由發生者存在，還是由接受者判斷？”──第25章，周實秋。
我們再看。
“這些各色的圓圈互相交織著組成了都市生活的整幅畫卷，或近或遠，聚散離合，終究是一條閉合的線路。”──第35章，王拓。
這是我們與周遭他人的關係，故事裡角色們自己的關係，會與舊人重逢，會與新人再識，會有悲歡離合，會有痛到極致卻隨著時間淡去的疤痕。
下面隨意聊一些更深的雜感，含更多 
，還請留意一下。
一時間真的惆悵到說不出話來。
只能勉強讀著閱讀筆記聊幾條我自己印象深刻的線：
(1)直男翟浩
(2)周實秋的作
(3)白晨陽的婚姻
(1)直男翟浩
這是全書我讀得最苦的橋段，從讀不懂，到大澈大悟，一切僅來自於周實秋的獨白，他對自己坦承，他愛翟浩。
當初我讀到這裡整個都懵了，翟浩誰啊，是他每天拳打腳踢的好友啊，是他每日說要尋死再把他拽回去的那個人啊，是他嗑興奮劑氣得人地毯搜他房間得翟浩啊。
怎麼會是他，竟然是他，是他！？ 
雖說，在一本分類在耽美的小說裡，竹馬終成眷屬是理所當然的事，但這兩人太哥們了，同時又太親暱了。
好幾次我是真的不懂，翟浩盯著周實秋的嘴唇要做什麼、他干涉他的生活要做什麼、他光是一通電話就能把他從老婆那邊叫過來又是怎麼回事。
周實秋描述，他也是懷疑過的，幻想過他的夢會成真，他們兩情相悅，他們天生一對，然而……
“他是動了心的，但對走後門沒有一點興趣。”──第18章。
“雖然他對自己很好，但那是跟對戀人完全不同的、純友誼的好。周實秋感受過了那熱烈的進攻之後才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，原來他以為曖昧的小動作只不過是自己想多了而已。”──第20章。
我哭了，這算什麼啊。
他結婚、他離婚、他追求海魂周，再一把推開屬於男人的身軀。
第31章裡面他們兩人互相嘶吼。
“我可以喜歡男人，但是我沒辦法接受幾年的好朋友成為我男人。”
周實秋回擊道。
“你不希望我喜歡你，我比你還要不希望自己喜歡上你。但就是發生了，我也沒辦法。”
這次我直接把書往前扔，砸上了枕頭，輕飄飄彈了一下。
──這些彷彿在說，即便再怎麼接近你喜歡的模樣，同性戀就是一種原罪。
無關乎結果，而是這個過程太苦了，稍不小心就萬劫不復。
回頭看轉機的契機，竟是翟浩對海魂周的臉、的髮、的身段一見鍾情，他說他的魂被這個酒吧裡的駐唱歌手勾走了，他說他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。
但隨後驚覺，正如翟浩問過自己，他到底喜歡海魂周什麼。
如果是愛著女裝的身，那麼那顆男人的心，在他眼裡又是什麼。
“周實秋對他還是原來的態度，沒有更親熱一分也沒有更冷淡半點，仿佛他們從認識起就談起了戀愛。”──第35章。
沒有什麼，事實只是隨著時間證明，既然這麼多年來，即便結婚，他內心還是放不下一個周實秋，那其實就算是愛了。
正如沁怡吐槽過翟浩，有事不找周禿商量而找她商量，該不會是翟浩殺人放火了。
他們兩人甚至有彼此的鑰匙，迎合對方的愛好，有著這麼多年回憶的每一天，就是這些東西，讓翟浩知道……
“翟浩絕望地發現，自己不行。他離不開周實秋。”──第33章，談頓悟。
“是不是跟你談朋友你就能待在我身邊了？我學還不行麼？”──第34章，談實踐。
“我再也遇不到比你還要合適的人了，你讓我做什麼，我都願意的。我就是對你……”──第37章，談初戀。
所以，真的是一見鍾情嗎，難道不是海魂周渾身都是周實秋的影子嗎。
是他骨子裡最喜歡的美人啊，嬌縱的、任性的，需要捧在手掌心喊起床做早餐催穿衣的周實秋啊。
海魂周不過是周實秋的皮，套牢住翟浩沒能言說過的慾，對吧。
接著，翟浩最常喊的是秋秋是個男人，怎麼能這麼作。
(2)周實秋的作
對於故事裡幾頁講述周實秋的家庭，極其深刻。
那也是個富裕無憂的背景，高知識份子的溫文，卻頂著個食古不化，以『愛』為名的自說自話。
“在愛的面前，我甚至沒有說‘不’的權利，我甚至連拒絕接受都不行。愛是負擔。”
“父母總是站在善解人意、開明體諒的那一邊，仿佛自己如果有異議，那就是無理取鬧。他們都已經那樣愛自己了，為何自己還要不滿呢？” ──第22章。
突然理解了，為什麼周實秋對人生怎可以這麼虛無，沒渴望沒期許毫無波動，他想被看見又不被看見，他看似被關心卻沒被理解。
“喜歡上他（翟浩）令自己有強烈的安全感，似乎無論做什麼出格的事情，對方都不可能會有太激烈的反應。”──第6章。
利他寧、藍貓酒吧、露肩長裙、綁腿高跟，這些比起是周實秋無言的抗議，更多是他想辦法對生命激起興趣的解藥。
當然，還有一個翟浩。
在這個人面前，他喜怒無常、頤指氣使、極度嬌慣，這是海魂周的那一面，也是周實秋心裡面最安心的那一面，他當然會愛上這樣的一個避風港，這樣的人。
“周實秋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賤，他甚至覺得是愛情或是友情都沒關係，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，能陪伴在彼此的生活中，那他便也知足了。”──第25章。
這是最深的依戀，無法放棄的暗戀，已經是自己的命了，寧可遠遠看著也不敢多要一毫的眷戀。
換個人，提到了白晨陽。
(3)白晨陽的婚姻
原沒讀懂他與妹妹的糾葛，才知道那是雙胞胎，是他最愛護的二弟，他無法面對二弟坦言變性的自由，正如他沒辦法拋卻他身為大哥的責任與義務。
直到，他的人生中出現了一個王拓…… 
他談及愛、事業與婚姻，是這麼說的。
“他用所有青春與血淚編制的，就這一堆東西。白晨陽掛著他那克制、儒雅的笑容一一向他們告別，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向少年白晨陽告別。”──第13章。
直至人生這個階段，他隨心所欲，不必再給出承諾，他可以給王小賈買衣服、餵湯包、偷情撫觸、旅遊做愛。
我一直在想王拓之於他到底是什麼。
是弟弟的替身、是自由的象徵、是年輕時的自己，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可愛男孩。
他拐他上床做了日日夜夜，他笑著說的葷話簡直像斯文敗類。
可是事到臨頭，他打給周實秋的那通電話，他說是解脫，白係桑要跟王小賈在一起。
笑了又哭了，哭了又笑了 
他是翟浩和周實秋的對照組，他高傲自大、強勢不容異議，他在藍貓酒吧親吻王拓的手，對視說是最後一次見面。
番外裡則提到他終究不能給王拓最好的，隱言是，他不會是個好男友、好情人、好伴侶。
因為渴望擁有孩子的他，內心無法全心全意再裝著另一個孩子了。
小小的、真誠的王拓值得更好的。
我想，這也是最好、最美麗的結局，是感嘆著造化弄人，似乎差一步就能修成正果；
但也是歷劫重生，我們的王小賈還這麼小，他會忘記的，而他也已經忘記的，正如他在番外裡汗漓漓捧著另一個人的臉說的 
最後聊一下書封。
很難想像周實秋的美，故事裡提到的是那頭亮髮，以及化妝前不會特意注意到的臉。
書封讓翟浩嗅著他的髮尖實在是醉了 
上下冊的封面也是能搭串起來的──
孤單與城市，寂寞和蒼涼，雖然乍讀下不是很懂，這確實講的就是這麼個味道的故事。
特簽卡片的題詞弄哭人了。
是白晨陽愛到深處的那句話，他喊王拓下車，他說什麼王拓都傻楞楞地去做了。
包含把心也給他了。
再翻過來，覺得好、笑著真好。
王拓在前進，莉莉也在長大，白晨陽落在了過去，樓高翔會是更長久的未來。
也才驚呼，是啊，生活往往是沒邏輯的，它同時也是動態的。
不會永遠停留在幸福美滿的結局，也不會安逸地只留存在這一步。
至少，接下來的事情看起來是璀璨的。
“他們喋喋不休地說著家長里短雞毛蒜皮，看同樣的電視，分享著各種美食，看一樣的景色，體驗彼此的人生。”──第37章。
喊一句“浩浩哥哥”，戴上遮掩長髮的頭套，有默契地攜手瞞一時彼一時。
讓這些暗戀畫下逗點，讓直男學會愛人，讓少年學會愛自己。
“女人相中他可以理解，但周禿對自己臭毛病都是瞭若指掌的，就這樣還能看上自己？有神經病吧。”──第36章。
用無奈又大笑的眼神看著翟浩，你不懂，妳真的不懂耶，直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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