頻繁中的平凡

《小蘑菇》一十四洲
關鍵字：科幻末世 / 清新童話 / 人性哲理 / 異種戀 / 29.6萬字。
 高冷禁慾審判者x恬淡人型小蘑菇 

“他知道基地無藥可救，他知道人類窮途末路，可他們也真是永垂不朽。”──第59章《默示錄》。

深淵的洞窟裡有只幼小的蘑菇，顫巍巍地走出沼澤尋找他被人類刨走了的孢子。
邂逅、救贖、善意和各種超救命可愛的菇言菇語  
一段小異種和對他壞透了的上校在末日尋求生機的奇蹟  

先前讀過非常多篇推薦文，卻因就異種的題材抵死不看。
“蘑菇聽起來怪恐怖的，而且我很喜歡吃蘑菇……“
“不行我想像不到人型蘑菇是什麼樣子，他會有顆超大的頭嗎。”
“可是大家都說很可愛耶、怎麼辦，要看嗎，怎麼會說蘑菇可愛……”
──結果剛讀完第2章立刻啪啪啪打臉，這是什麼可愛的小東西  

對於異種有疑慮的完全沒有問題。
首先，我們安折是只很乖、很守法、有點傻但智商在線的人型小蘑菇，在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末日裡面，他就某天攔腰折斷又淋個雨，突然產生自己的意識了，然後他吸收誤入深淵的人類罹難者基因，就此有了人類的外貌  
──還是副遇誰誰都想跟他上床打滾的19歲少年身材。
──並繼承了那位少年的名字，同音不同字，安折。

世界觀比我想像中還要宏大地展開了，隨著安折的腳步，我們踏出了廢土，前往人類基地，尋找他半年前在曠野吹風睡懶覺時被壞人挖走的孢子。
問：什麼是孢子？
安折說自己也不知道，但這成為貫穿故事的核心，聯繫他與陸渢相遇的契機，他學習人類的習性、在城市裡有了安身之地，並委屈地應和總欺負他上校的壞脾氣。
因為他要尋找那顆冥冥之中，比他生命還要重要的孢子 

因此，雖然故事的基調有點沉重，總是在怪物異種與人類存亡之間拉鋸，還伴隨著有些噁心的碎塊、組織液，那些強烈建議不要在辦公室午休時配午餐閱讀的橋段。
但這都敵不過安折真的很可愛，有許多意外融洽，又文化衝擊的矛盾，去用一只『蘑菇』的眼睛看世界。
比方安折不懂人類為什麼總想跟他上床，他形容那隻猥褻未遂的手，是：
“蛇類游過他菌柄和傘蓋的感覺”──第2章。

再來他第一次對人產生不滿的情緒，來自於上校：
“他覺得陸渢欺騙了他的感情，如果蘑菇也有感情的話。“──第29章。

隨後他為上校煮湯，甚至衍生出了報復心：
“他發誓下次這個人再來吃飯，他就要切一塊自己的菌絲進去毒他。”──第33章。

這麼多被作者形容是『菇言菇語』的描述，慢慢建構出這個世界是什麼模樣，再配合爆炸性的轉折，發現這張地圖比我原以為的還要大。
跨越了安折的初衷，踐踏著陸渢想要守護人類的使命，上升到更高的層次，去說一個探討人性哲理、生命起源的故事 

所以我會說，這部作品乍看像是童話，但又殘酷地可怕；
它又像是甜餅，但最後幾章又硬得讓人嚼久了啃不太下。
《小蘑菇》的主線圍繞在安折身上，卻如漣漪一樣，傘蓋栽入了水中，漾出一圈又一圈越來越大的連鎖反應，核心討論的議題越來越多、越來越宏觀，我睜著眼睛屏著呼吸不知道到了這種地步要怎麼收場，難道一切就要這麼戛然而止的時候……
──最後，它成就了一段近似微乎其微的奇蹟。

而主章節花了20萬字，講述短短兩個月內發生的天翻地覆，極快的節奏、目不暇給的新設、曇花一現的配角。
還有一個冷血無情的審判者，對上他畢生致力於削除的異種。
小蘑菇終究還是那只溫順乖巧的小蘑菇，他選擇擁抱了這個對他充滿敵意的世界 

如果有某個不進食的晚上，來讀讀《小蘑菇》吧，他會有天馬行空的想像來逗笑你，以及一位俊美寡言的上校，總愛把衣服披在蘑菇的肩膀上。
然後，或許會覺得有點沉悶，跟著小蘑菇一起想生存、滅亡以及生命延續的大哉問，珍惜自己能閱讀的呼息，我還存活在這個世間的感受。
接著，和陸渢一般，跪倒在平原上虔誠地撫摸滿地的純白菌絲，深刻為這只超可愛的蘑菇震顫著。

“不要溫順地接受滅亡。”
“一個生物地本能就是活著，一個物種地本能就是延續，人類從未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。”──第80章。

以下聊一些讀後雜感，含較多 ，還請留意一下。

我錯了。
我錯了──
不行我絞盡腦汁都無法說出《小蘑菇》的好  
上面的無捏他心得感覺都是廢話，其實我就只想跟我的中途哀號噗一樣，和安折together在曠野上打滾耍懶。
──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異種

先來廚廚安折有多懶 
“蘑菇的快樂顯然建立在懶惰上，上校的快樂建立在什麼東西上，他很不明白。”──第60章。

他真的好──菇──嚴重懷疑審判者的火眼金睛早在一開始就猜到這傢伙是什麼玩意。
一下子打橫抱、一下子動手動腳的，再不行就扛在背上往前奔跑。
安折沒骨頭似的，一碰到陸渢就變成了個懶怠的小蘑菇，但想自己太重，偷偷把身體某部分變成了菌絲，想減輕哪怕一丁點的重量。
而在那段最淒美（？）的荒土路上，一個人講詩，一個人講怪物學，就這麼背著走到天荒地老，太美了

再來當安折哭出來的那瞬，就像有只煮蘑菇湯的鍋從我後腦杓打上去的感覺，磅！
讀了20幾萬字，沒成想我們安折竟然這麼像個人了，即便一開始他就很像個人，他能夠盡量站在人類的角度去分析、去思考。
可是他委屈蜷縮在陸渢懷抱的當下，他滿腦子想著的卻是他要怎麼跟陸渢活下去。
基地無法接受一個異種存在，就算他是只很弱小、隨處可見的蘑菇，但他想要見陸渢、想和他一起、想跟他說話。
他不知道這是什麼。
而博士搖搖頭，說：孩子，你愛他。
──風暴哭泣      

是啊、愛，一個直到倒數三章才彰顯出來的字，但它敘述的不是普遍的愛情，而更像是一種更崇高的嚮往。
──誰說異種沒有情，又誰說審判者沒有心。

安折從他獨有的眼光中，讀出安澤的好友喬西，並不是為安澤著想，而是“把安澤當做他的私人物品”（第14章），去命令、去占有，去彰顯他的優越感。
面對遍地相殘的死亡，安折則說：
“一個人會因為另一個人的死亡而難過，這是人類讀有的異種情緒，這或許是他們比其他生物更怕死的原因之一。”──第22章。

再看著孤立於城門前的審判者，他讀出了悲傷的氣味：
“他（陸渢）要對抗的是難以想像的龐然大物，潛伏的異種，他人的質疑……還有他自己。”──第22章。
雖然最後證明，陸渢從未因自身為審判者的使命動搖過，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感受，手刃親友，對視母親眼裡的憎恨，他孓然一身，在故事裡唸了無數次『為了整體人類的利益』。

這麼多年裡，唯有一只非人非物的小蘑菇向他求救，試探著問：窗外有好多蟲子，可以救救我嗎。
“她覺得自己至少能夠保護好某一個人──至少在那一刻，他心中曾經升起這樣一絲轉瞬即逝的期待。”──第56章。

我想，這就是『希望』吧，不是生命曙光那種很大很大的，而是一丁點，對生活的期許。
想喝一口安折煮的湯、想摟著安折讓他別那麼冷、想逗著看安折皺起眉頭發脾氣，想試探安折到底能包容接納多少醜陋的自己。

他愛他，所以他囑咐著副官在他離開的時候好好看著他；
他愛他，所以他才背著人走了危機四伏的黃沙漫漫；
他愛他，所以帶走那只孢子，把審判者的槍留下。
故事裡看不到太多陸渢的視角，但可以從台詞或安折亮起來的眼睛倒映出陸渢的身影。
他愛他，我甚至懷疑他也是想要跟安折上床的一員，在宿舍裡、在實驗室、在裝甲車的牆面上。
──他愛他，直至人類淪陷的最後一道防線為止都是。

人類能為一線生機付出多少，又能割捨掉多少東西，在末世的宏觀裡，顯得微不足道。
《小蘑菇》裡面還討論了很多東西，不止一次讓人停下手，思考了幾分鐘再繼續。
像是審判者的絕對安全建構在絕對權威之上，或是作者形容基因決定論就像是零件與型號一樣，是注定的。
抑或是，為了達成守護人類的最終目標，卻放棄了人性的原則，這樣是善、還是惡……
不知道，安折說他不知道，他也不想知道。
我也不知道，這在故事裡都是未解之謎。
但是啊──

想要活下去、想要延續下去、想要和某個人在一起，這些最本能、最純粹的情感，作者最後用『仁慈』二字作結。
地下城基地回報北方基地的仁慈，被放棄的殲滅飛行小隊仍然執行拯救高地基地任務的仁慈。
善意不斷串連，對人性僅剩的掙扎戰勝了恐懼與私慾，他們說，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同理心。
然後磅礡地貫穿陸渢奉行『整體人類利益』的信念。

我想，作者為什麼選擇磨菇呢，是因為孢子嗎。
看到故事裡升起的幾朵輻射的蘑菇雲，我猜，是因為這個嗎？
滅除萬物歸於塵土，再從中浴火獲得新生，那朵既絕望又或許帶來另類希望的蘑菇雲。

又或許不是吧，只是想讓安折傻傻地抱怨吧  
“如果蘑菇的世界有攝像頭，他的幼崽又怎麼會被陸渢挖走。”──第35章。

然後，竟然會是一朵蘑菇，在世界即將終結的那天，還是相信著機緣與命運。

“那麼寬廣的世界，陸渢非要去深淵……”
“那麼大地深淵，他非要去那個空曠的平原打滾。”──第66章。
安折曾說過他很後悔在2月14日那天去那片曠野，但他，應該不後悔遇見了他，對上那雙冷色墨綠的眼睛。

最後稍微流水帳紀錄一點小東西：

1.原來陸渢才20幾歲嗎！？

2.安澤阻止安折出外尋找孢子的原因，是因為他後悔著陪喬西出來做他不擅長的事情嗎。

3.這篇文真的很不適合配飯吃，它讓我糟蹋了兩份晚餐和一份午餐 

4.我中途才驚覺，安折掉孢子才掉了半年，而他入城跟陸渢最後到主城才經過了兩個月。

5.安折吞孢子，似乎有產前憂鬱症，整個人很沉。

6.安折託孤（？）那段我整個要被逼瘋了，上校，放開那顆孢子  

7.波利博士與陸渢對話的橋段，我看著那孢子就想到了遺腹子……

8.最後一章的“陸渢？”簡直要不能再哭，彷彿能看見睽違三年的笑容回見喊著那人的名字。

9.說實話，只要是陸渢跟安折相距兩地的橋段我都超想快轉。
（膚淺只想看談戀愛的讀者）

10.宇宙的交響曲那段，說安折是唯一平穩的頻率……這小傢伙是音叉！？

11.這應該是有史以來最能誘惑人類想跟他上床的蘑菇了，AMAZING！

☛ 噗浪原文    
☛心得整理表單 有一些篇幅短的雜感就沒有放在blog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