頻繁中的平凡

プロメア──加洛x里歐 2020.05.24

【加洛里歐】Domestication
❖同人/AU架空/巡山員x金狐/OOC注意
普羅米亞一週年紀念  

──有抹金色劃過那道灰濛的陰雨，那口咬痛他左手臂冒出的嘶嘶血氣，讓了卻乏味的生命中有了驚喜。

「吶、到底好了沒有。」

啪、啪沙、啪，規律的拍動聲摻和在工作間吱啞老舊的吊扇中，並沒有產生丁點涼爽的效果，男人揩過流進眼裡的汗珠，再次低頭搗鼓著手邊的工具。

「聽見了嗎，人類……喂、加洛．提莫斯。」

晃動的聲音更加大了，整輛機子都在搖，男人依然不為所動，他只好一把甩上人的臉頰，刺激人打了個大噴嚏。

「嘶──你別動，等等掉下來，你這樣動我看不到……」還沒說完，就發覺不太對勁，搔在鼻間的毛髮是什麼，加洛猛地抬頭，就大咧指著坐在機車上的傢伙。「跑跑跑跑跑出來了，里歐，跑出來了。」

「你說這個嗎。」

被喚作里歐的少年動了動耳朵，就凹著背脊，沒骨頭似地趴在椅墊的下陷處，臀部自動被翹得老高。

──是團在光線下漾著熒綠金色的大尾巴。

「反正這裡也只有你在，沒關係吧。」

尾椎仍舊俏皮地搖，更加大力拍打著機車側板，天窗透進的暖陽烤得他只想把渾身的毛都竄出來曬一曬，啊、好想出去玩啊，車子修好了沒啊，修不好的話……

狹長的眼睛瞇起，他用尾尖碰碰男人的鼻頭，視界內的臉漲得更紅了。

真可愛。

「先幫我梳梳它，好嗎。」

被揪住的瞬間他歡快地叫了出來。

▹▹▹▸

加洛．提莫斯藏有一個小秘密

「D12，完畢，E05，完畢，A08……那是什麼，塑膠袋，金色的塑膠袋？」

立刻回頭，湊到雷米．普古納跟前，閱歷資深的前輩盯著連眼鏡都暫時拿起來了，莫非是老花眼的前兆。

「喔，沒事，反光反光。」白吃驚了一場，雷米打了個呵欠，「欸，加洛你在這裡幹麼，很閒的話去泡杯咖啡過來。」

早就做了一壺了，等著倒進馬克杯裡，「這裡，我先去養護林看看了。」

「去去，沒事就不用回來了……喔金色的，呿，又是反光。」

不要亂嚇人啊──

隨著自動門關上，加洛長吁一口氣，旁邊的指示牌寫著『全景觀察室』幾個字，他步向同樣透明的廊道，飛鳥環繞、茂林鬱鬱，經特殊處理的自然光從360度強化玻璃透進，以便於他們最大限度巡視整個山體。

從另一頭看，可以發現整個建築是凌空橫在山中間的，無數的樓梯延伸到基底居住區，再往下唯有一條通往城市的路。

是的，雖然大部分時間都閒到發慌，但他們是國家一級救命體系合格的巡山員，不用腦袋特別聰慧，只要有腱子肉跟野外搜救的豐富經驗，負責在菲涅原始林中扛著誤闖的登山客，或者警告氾濫的捕獵者。

錢多事少宿舍近，還有駐紮加給的獎勵金，妥妥的黃金單身漢，很適合他這種胸無大志，喜歡在山裡跑的孤兒，只要他沒在那個雨夜，在L03區撿到了……

咦、停在懷舊的角落，加洛睜大眼睛臉貼在玻璃地板上，2.0的視力不費吹灰之力捕捉到晴日炎炎照耀下的身影，金色的、蓬大的、細軟的，似心有靈犀，在他面容扭曲，鼻孔撐大氣呼呼的時候，那崽子恰好抬頭對上他的眼神，然後，跑了。

那個傢伙！？

「里歐．弗提亞。」

剛衝到養護林的入口，就見少年坐在柵欄內的小圈裡，裝作若無其事，懷抱著兩隻灰色的大兔子，和樂融融像是愛好小動物的大好青年。

只要不忽略那不時咧嘴露出的兩顆小尖牙。

「跑出去了吧，剛才那是你吧，不是說過那個區域很危險，捕獵者做了好多陷阱，上次我才看到一隻熊牠整個腳……就算你是用人型過去的也是。」

「餓了。」里歐撫摸灰兔肥厚的皮毛，「想吃兔子，就兩隻。」

加洛簡直要瘋了，「不是有給你罐頭嗎，還有豬排、漢堡、義大利麵，你不還喜歡辣味披薩，冷藏櫃裡還有。」

「喏，野兔子，最好吃了。」

獻寶似地高舉大兔，一邊是兔子黑溜溜的豆眼睛，另一邊是執著堅毅的紫水晶，頭髮上還沾著幾片樹葉子，這傢伙就仗著有一副好臉蛋就為非作歹，加洛煩躁抓著頭髮。

「好，我知道了，給我。」

接著，就在里歐不可置信的表情裡，順手放了。

「不要這樣看我，我是巡山員耶，怎麼可以吃山裡的東西呢。」加洛無奈，想拍掉里歐頭上的碎屑，卻被齜牙嚇阻，他好言解釋，「而且這裡是保育區，那兔子都快絕種了，真虧你還能一次捉到兩隻。」

直到他巡視完整個養護林，里歐都沒跟他講過一句話，只在經過某處的時候，鼻子嗅嗅，拉著加洛的袖口，他們看見一只跌進陷阱殘破的小兔子。

這麼小的身體，蜷曲誘導的尖刺，已經超出食用的初衷了，只剩下滿腔的惡意。

「絕種是什麼。」蹲在一旁撐頰，看加洛拿著工具仔細拆卸鐵齒時，里歐終於開口。

加洛漠然，他說因各種原因，被捕獵殆盡終至斷絕血脈，再也沒有兔子了，這叫絕種。

「所以我絕種了嗎。」無法想像再也沒有灰兔吃的生活，里歐蔫溜溜地拔起一搓雜草。

濕潤的氣味讓人想起傾盆大雨，紛亂狂暴的叫囂，他們叫他妖狐，他不斷奔跑、不斷跌倒，連發的十字弓穿風而來，血色糊進眼裡看不清前方，就是這麼個『噗咻』的聲音後，他的聽覺就此少了一半。

他沒有其他同類了，就剩他一個，還是殘缺的那一個，他絕種了嗎，里歐感懷，珍惜撿起散落的兔子肉，偷偷收進兜裡，兔子好吃，所以會絕種，但是。

「我又不好吃，為什麼要捉我。」

早發現這崽子的小動作，加洛青筋直跳，真是講都講不聽，明明收起獸耳，就是個清純無害的少年，實則是個小餓鬼，看、饞得尾巴都跑出來搖了。

「沒人說你只有肉可以吃。」就這張臉，說是妖狐魅惑駭人，但誰都知道那些雜碎捉來可捨不得剝皮的，剝衣服就夠吃了，加洛將尖嘴鉗扔回箱中，「你身上也沒幾斤重。」

那日他鳴槍示警，在山溝裡抱出濕透顫抖的小狐崽，輕得跟棉花一樣，小爪子揪著他的衣服，右耳血肉模糊，嘤嘤呻吟。

自此狐崽就在巡山區撒潑亂跑，躲著其他人，專咬了加洛不少口，直到咬出了血，認得這個氣味為止。

加洛．提莫斯藏有一個小秘密，他在工作基地裡養了隻稀有的獸人狐狸。

狐狸的左耳翹起，割除到只剩根部的右耳也抖得髮絲飄動，可能是警覺、是驚訝，或者只是癢，但這次卻只是在思考。

稀薄的記憶裡，好像有很多頭狐狸，有一隻紅棕色的橫衝直撞，還有一隻藍灰色的很愛咬樹幹，尖銳的叫聲喊他『BO──SS』、『BO──SS』，然後嬉鬧著打進了溪水，但後來走丟了，不知道哪裡去了。

「加洛，你也沒有其他同類了。」他說是在育幼院長大的，那裡都是無親無故的人類幼崽，所以加洛他……「你也要絕種了嗎。」

「哈？喔。」他實在不太懂這頭稀有金狐在想什麼，「對啦，像我這麼帥氣的人類你找不到第二隻，好咧，清乾淨了，把土填回去吧。」

這樣是不是不太好，里歐歪頭。

「那我們現在交配吧，來生狐狸。」

然後他眼看著即將要絕種的提莫斯氏跌進了山坑。

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想不到，人類好笨。

▹▹▹▸

長長的梳齒掠過毛髮，保養得柔順的乾燥氣味撲面而來，加洛必須用手指捻著尾巴尖，才能制止不斷甩動的本能，里歐掙扎著，發出狐性的哀叫聲。

「啊、咪啊，啊、啊、啊──啊。」

說實話，狐狸的叫聲不太好聽，像是廉價情色片僵板的叫床聲，又因為單耳受損的緣故，重聽得特別大聲，迴盪在工作間裡，加洛臉臊得極紅。

「別叫。」大掌打了下里歐穿著皮褲的屁股，上面有道隱密的孔洞是供尾巴變化使用，隨著扭動卻是越撐越開，露出白皙的臀肉，加洛連忙轉頭，「再叫就自己梳。」

這怎麼行，才梳了不到一半，癢處都沒搔到，他還等著出去玩呢，里歐急得用臉蹭，拱進加洛懷裡，拱進加洛的手心，摸摸我，摸摸我的頭。

敏感的耳廓光是觸碰就迫於顫動，右耳的軟膩更是，小小一個，藏在頭髮內，才剛用小指刮搔，里歐就跌下地滾了一圈，加洛趕緊環住，哭笑不得。

「你這樣我怎麼梳。」狐崽慵懶仰躺，露出肚腹，大尾巴卡在他的大腿間一掃一掃，沾得全是機油跟灰，加洛聲音低啞。

他應該是瘋了，才會想在這個敵視獸人的世道裡照顧一隻笨狐；也是瘋了，才會在那嘤嘤的撒嬌中聽出了依戀與愛護。

雷米已經察覺到不對勁，說總是在他身上聞到動物的腥臊，再這樣下去，他總有一天還要把里歐交出去，看是要放歸山林，還是送入隔離機構。

──無論哪一種，里歐都將離得他遠遠的。

手不停地順毛，逗得狐崽貼得更近，他們幾乎面對面摟著彼此，就跟夏日夜晚，足夠涼爽的空調房裡，整隻窩在他腳邊的動作相似，渾然不像隻打小活在野外的金狐。

然而他的心思卻飄到了另一種可能性，如果，這隻單純的狐崽願意跟他在一起的話……

「里歐，你願意變成人類嗎。」見圓滾的瞳孔立時瞇得狹長，加洛補充，「不、我不是說手術的那種，是指社會上定義的那種。」

「跟我待在一起，就跟現在一樣，我們進山工作，偶爾下山去玩，我會想辦法幫你取得助理證，這樣就可以把你介紹給大家認識，你會有人類的身分，只不過你要學會把尾巴收起來。」

心怦通跳著，語無倫次，他不知道這樣不負責任的許諾有沒有效力，可是既然有抹金色劃過那道灰濛的陰雨，那口咬痛他左手臂冒出的嘶嘶血氣，讓了卻乏味的生命中有了驚喜。

那麼他可以賭一把嗎，賭上他原本無趣多金巡山員的一生。

金狐就這麼愣在他腿上，不久，『啵』的收起了耳朵與尾巴。

「這樣嗎。」里歐猶疑，「所以我們可以出去玩了嗎，帶上纏。」他跳起來去拿那把說要進城修理的白色裝置，乖乖坐在機車後座。「那我可以吃辣兔子披薩嗎。」

「喔。」

加洛搔搔頭髮，噗嗤笑了出來，他就不該想這麼多，他怎麼可能馴化一隻野生的狐狸。

──要說被馴化的，應該是他自己。

「幫我拿一下外套，欸、耳朵又跑出來了，不然你戴個帽子，還有尾巴，如果真跑出來，就等著燙到排氣管燒焦。」

又被猙獰露齒的嘴齜了一臉，加洛跨上椅墊，轉動油門發出越野車特有的轟鳴聲，刺眼的陽光從緩緩上升的鐵捲門灑滿他們整身。

他回頭看，就是那道照耀他日夜的燦金顏色。

「抓緊了，出發。」

▹▹▹▸

直到很久以後，加洛才知道其實里歐在城市裡生活過，他當然知道怎麼收起尾巴。

也聽得懂這個絕種的男人是什麼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