黒子のバスケ──青黃 2015.04.09

有種修稿修不完的不妙感,先發為妙;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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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[311]

啵啵啵、啵啵。

淺杯槽裡晃盪著靛藍色的液體,冒出一顆又一顆的透明沫屑,從杯底群聚而生,又浮在表面消失殆盡,融於空氣似乎飄散淡淡的甜味,然後又從杯底而生……

青峰看得專心,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。

「唷,這不是青峰嗎,怎麼一個人待在這。」

「是竹間啊。」

跟來人點點頭,青峰視線這才從雞尾酒杯,轉到竹間指著的舞臺,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興趣。

男男女女貼合在一塊,汗水與酒水沿著彼此的身軀掉進震耳欲聾的喧譁裡頭,彷彿上了臺階,就會被吸了進去,再也無法脫身。

一個月總有這麼幾次玩樂的機會,從居酒屋到保齡球館到舞廳,內容大同小異,都是同一群人,話題離不開酒、運動和女人,尤其後者,在過了約莫晚間九點後,會擴大發酵成一些下流笑話,與肉體碰撞。

反倒有點懷念學生時代在家庭餐廳那樣地簡單,青峰想。至少那時候還有拒絕的權力。

看旁邊已被灌個半醉的竹間快要不支倒地,青峰跟服務生要來杯清水。

「啊──舒服多了。」一口氣將水喝個見底,竹間吁出長氣,「剛才灌了這麼多,還以為自己會吐出來。」他走神的眼睛看著青峰,邊打了個嗝,「青峰你酒量真不錯啊。」

搖晃杯子,青峰將杯緣放在嘴邊,舌頭碰了酸辣的液體一下,就又放下。

他搖頭說:「沒有,我沒喝。」

竹間沉默,兩手橫靠在吧檯上用指節敲著不知名的節奏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,然後頭向後一倒,感嘆。

「真好啊,果然有出賽就是不一樣,不用像我這樣擔心個要死,每個人看我的眼神就碰上了邪神似的。」竹間又打了個嗝,「像我這種人,要是連敬酒都不喝,一定過不久就會被踢出去了吧,那還不如、不如……」他扯開嘴角,給了個半套的笑容,「哈,說這個有什麼用呢,總是在出風頭的青峰一定不了解這種感受吧。」

聽竹間乾笑兩聲,就垂下頭。青峰總算放棄手上那杯鬼東西,要來一瓶汽水,啵的打開了瓶蓋。

想喝的東西就喝,不想喝的東西就不要喝。尤其打從上次那件事後,青峰在心底發誓,就算渴死,也不再碰酒半分。

竹間又喃喃講著類似的話。

這疲憊的眼神青峰見過,每一個曾經輸在他們手中的人,都帶著這點失魂,卻咬著嘴唇把一切都怪罪在天意。

『真正努力的人是沒時間嘆息的。』

那傢伙揹著海常的包,低頭將地上的石子一踢一踢的,悶悶說道。

『有時候當然會很嫉妒、很羨慕,覺得為什麼他做得到,我卻不能──但是只要很專心想著要去贏,就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其他事情了,哪裡還有時間抱怨呢。』

青峰講『好棒好棒,真不愧是當紅的模特』,逗得黃瀨鼓起嘴,一副要揍人的樣子舉起拳頭往青峰身上小幅揮兩下,被青峰拍掉後又去呵他的癢,一來一往鬧著笑了整條街。

『所以我要贏,想盡辦法都要贏,不管要花多少時間、多少精力,等到有一天不再嫉妒、不再羨慕,就能贏。』

在機場的候機椅上,靠著青峰肩膀的那顆晃著金色細毛的腦袋這麼說。

他記得黃瀨那雙看著自己炙熱、堅定、閃閃發亮的眼睛,讓人相信,一不小心,就會被這傢伙給超越。

所以青峰自己也竭盡全力地奔跑。

「真正努力的人是沒時間嘆息的。」

一轉神,看竹間驚訝的表情,青峰才發覺剛才無意識間就把這句話說出聲。「不是,我不是說你不努力……只是突然想到,我有個朋友,沮喪的時候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。」他試圖緩頰。

「想必能對青峰你講出這種話的朋友,也是個不容小覷的天才吧。」

這傢伙還真不保留啊,肯定醉了。青峰歪頭仔細想想。

「你這麼說倒也沒錯,那傢伙以前籃球打得好,現在去做模特似乎也做得很不錯,說是天才也算是吧,這麼說也真是個到哪都如魚得水的討厭傢伙。」說到這,青峰忍不住扯開一個笑容,「但是啊,那傢伙超──級努力的,是那種沒陪他練球,或是一個表演沒做好,就會著了魔練上好幾個月,直到做到他滿意的標準為止的笨蛋。」

竹間愣了一會,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,突然就被人勾住肩膀。

「青峰這是在講黃瀨涼吧,說做模特的朋友。」

「你好,中島前輩。」

對於屢次先發出賽的前輩,竹間趕緊連聲問好,讓出位置。

「喔,是啊。」

本就對這種過於浮誇的問候不怎麼上心,青峰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。

中島自來熟地坐在兩人中間,發紅的臉似乎也半醉不醉。

「其實啊,我們這一行,說穿了,誰不是辛苦練上來的,竹間也好,我也好,就算是青峰,別說什麼天才不天才的,平時沒有訓練也是吃虧。」中島輕佻地搖搖食指,像是頗有見道地嘖嘖兩聲,「但是,我也不可否認有些人,可能覺得職籃太辛苦了,才想靠其他管道走一條比較輕鬆的道路,好去享受生活。」

青峰瞇起眼睛,感受到話中的惡意,他壓低聲音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。」

撞出去的球已在洞口邊緣打轉,只差推桿。中島笑笑,攀在青峰耳邊,小聲說。

「如果搔首弄姿、賣賣臉蛋脫掉褲子就能做成的買賣,誰不想要?」

「你這混蛋!」

「喂喂喂,別那麼激動。」中島攤手,任由青峰抓住自己領子,竹間跌坐在地板上,開始嚷嚷,人群漸漸好奇地圍上。

「我只不過是說,要是我跟一個騷貨同居這麼多年,看得到吃不到,哪還淨幫他說話呢。」中島啊了一聲,驚訝似地摀著嘴,「我誤會了,還是已經上過了。」

緊握的拳頭揮了過去。

一桿入洞。

 

[314]

才剛剛將手上的傷口包紮好,電話就響了。青峰放下碘酒,拿起手機,看不懂上頭一連串像是亂碼的長長數字,管他三七二十一接通。

「喂,是小青峰嗎,聽說你鬧事了有沒有受傷,球隊那邊還好嗎媒體有沒有說些什麼……」

一個勁就是劈哩啪啦,青峰緊繃著肩膀,邊喃喃著『五月那多嘴』,覺得腦側隱隱抽痛,有種不太好的預感。

──怎麼偏偏是他。

「沒事,只是被碎玻璃擦了下手臂,一個星期就會好。」青峰頓了頓,不確定要透露多少,「至於教頭那邊,現在只讓我寫申誡單,說不影響出賽。」

電話那頭吁出一口長氣。

「那就好,但就算是碎玻璃也要注意啊,一個小傷口感染了也是大毛病,啊,像是小青峰這種很少生病的人,據說是免疫系統不好,不病還好,一病就是大氣。」

「大氣?」聽到了奇怪的句子,青峰重複了一遍。

「喔,不是,我是說大必、大氣、大……啊,唸不好啦,你聽得懂就好。」

青峰笑了出來,看來黃瀨是英文唸久了反倒是日文的音轉不過來,這不多加練習怎麼行。

「來,不然你唸我的名字來看看。」

「你的名字?大輝?」

「很好,乖,這不是唸得挺標準的嗎。」

這才意識到被捉弄了,黃瀨恨恨罵了幾聲,又回到正題。

「不過小青峰你是笨蛋嗎,在隊上惹出這麼大的風波,要是真的被人視為眼中釘,可就吃不完兜著走。」

邊穿插黃瀨以前大學時代在經紀公司的同屆新人,說是禮貌不周到、冒犯了前輩,被懷恨在心設局導致在鏡頭前出了大錯的故事,青峰曾經聽他提過,這次作為引用的例子,黃瀨又講得更鉅細靡遺一點。

「小青峰我不是沒料想到你為什麼這麼做,不就是別人講閒話的時候,硬是當了出頭鳥,然後落了人口實嗎。」黃瀨語重心長,「我相信你是出於好意,但有時候你就是太多心,有些事情別去管自動就會過去,沒必要跟人置這麼大的脾氣,固執也用在對的地方,像是以前大學部那一次,其實明明就不關你的事……」

那次差點負氣退隊的事情,黃瀨記得的可說是比青峰本人還清,一開口就停不下來,二分罵別人,八分罵青峰,這方面黃瀨的哥哥性格可說是一點也不馬虎,逮到一個翻舊帳的機會,胳膊絕對向內不向外。

「所以既然知道會發生像現在這種事,當初就不該去做啊,還讓自己受傷了,這可不是小問題,別打哈哈就蒙混過去。」

不知道是在家中的末子性格溫馴乏了,還是黃瀨家比青峰家規矩多的教育方式,乘著社會經驗豐富、年紀又比青峰大上兩個月,黃瀨說話也不是沒有幾分道理。

「哈?你說你不是故意的,那怎麼樣才算是無意。我都聽小桃說了,今天如果是別人先動手我還能理解,但你先動手打人,這旁人怎麼看都是你的問題啊,跳到黃河也脫不清干係。」

看這傢伙都說起勁來了,停也停不住,平時也都會由著黃瀨的,聽聽他的建議也無妨。

「小青峰,你難道沒有發現,自己一直在一個後悔的輪迴裡面嗎,知道不行這麼做,但還是做了,上次也是、上上次也是,這次也是,講也講不聽,最後再來後悔,來不及了。」

但是,今天他不想聽。

青峰握緊了拳頭。

「對,我就是雞婆、我就是頑固,我就是愛多管閒事。」

「小青峰?」

回想起當時一拳打在中島旁邊的桌上,身旁的人一擁而上將兩人按倒,破碎的雞尾酒杯、翻倒的桌面、滿地的酒水,青峰不斷掙扎著要起來,卻在混亂中被玻璃刺傷了手,大聲吼著:「你憑什麼這樣說他。」

對,憑什麼這樣說他,說這個好不容易打了跨洋電話,卻指著自己鼻頭罵的傢伙。

──你打電話來就只是為了這樣說我。

「既然我這麼討人厭你幹麼還要打電話過來,之前不是不想寫信了嗎,就別寫,就放著我別管,你自己愛怎麼跟金髮女人逍遙就逍遙去,幹麼理我。」

「哈?」黃瀨的聲音岔了氣,明顯地不知所措,「我這擺明了是在、在擔……你說上次那信……等等,什麼逍遙什麼金髮的,你該不會是在說幾個月前那則花邊新聞吧。」

對於青峰的拒答,黃瀨怒氣沖沖不可置信。

「我的天,你明明知道那是我二姊,沒事把這件事扯上來做什麼,我們在說的是你。」

「那你沒事幹麼給人拍到照片,左右兩邊有沒有人在看不會注意嗎,外頭這麼多雙眼睛盯著,還不會學著收斂點。現在全天下的人都在問黃瀨是不是有個漂亮的女朋友,這關我什麼事,你愛在那邊做什麼,就做什麼。」

一股腦全說了出來,氣氛降至冰點,他能清楚聽見黃瀨急促的呼吸聲,以及接下來淡到極致的語氣。

「青峰大輝,你在生什麼氣。」

青峰覺得自己的心臟漏了一拍。

「你憑什麼生氣。」

某種長期以來襲上的恐懼籠罩身體,青峰不想聽,不想去聽。

「對,我在那邊交了女朋友,還是做了什麼事情,這些都與你無關。所以,就算這樣,你憑什麼生氣。」

青峰啪的按掉電話,不敢再聽到黃瀨說的任何一句。他勉強走到小沙發,無力地將自己埋在裡面。

他犯了錯,他犯了一個明知道會傷了黃瀨的心卻還是胡鬧說一通的錯。

可是,他知道,嘴巴再怎麼毒辣,個性再怎麼陰晴不定,黃瀨只對他說真話。

「我憑什麼生氣,我到底為什麼生氣,為什麼我這麼生氣……」

青峰按著額頭,持續在發疼的腦袋又脹了起來,空氣卡在鼻腔無法吸入,覺得有什麼東西湧上喉嚨。

黃瀨說了真話,五月說了真話,而中島也說了真話,說了那他竭盡想要視而不見但還是被狠刨出來的事實。

──他想碰他、想抱緊他、想狠狠擁有他。

青峰將自己蜷縮在一塊。

──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。

只有他,沒有資格說真話。

 

──to be continue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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